分享几段写少年小顾的文字，网上可能找不到了。
来自论坛北冥有鱼（去年刚刚倒闭了）的文，醉池鱼，作者gorgon，虽然全文结构有点乱，但文字写得真好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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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哥没有跟我上楼，一个仆从来了急报，大哥旋身而去，临走时只说：“就在这儿等我回来。”留下陪伴的，只有一个哑巴小童。
一瞬间，不知从那里涌出的胭脂气味把我包围了，那些女人的脂粉扑在我肩头，她们的裙带轻飘飘的，带着揉搓过后的褶皱和酒的污渍，让她们看起来好像是浮在尘埃中的妖精。楼上的清歌响遏行云，耳边一片莺声燕语。我只被簇拥着，不知往哪里去地迈开了步子。
我忽然听到哭声。声音极小的，却游离于这座朱楼之外。与歌声、乐声、笑声、醉酒的呓语声、云雨中的销魂声不同，哭声不应属于这花柳地。
便拧开了身子，茫然地寻着哭声去找。
在楼脚，灰蒙蒙的角落里，一个灰蒙蒙的身影，和火光。
我注视了很久，看着那人把一些东西铰烂，一片一片地扔进火里去——几张零落的纸，一件破旧的衣裳，手帕、信，还有别的什么。边铰边哭，哭得把上身都蜷成一团，揪紧了心口，好像是伤碎了心似的。那身影很小，也许是个比我还小的孩子。
我听大哥说起过，青楼中每年都诞下几个这样的小孩，因受孕期间胡乱地用药打胎，孩子常常一出生就是死的，或者天生缺陷，不能立足于人世。偶尔有正常出生，也往往辗转飘零于世。
却不知，他在葬何物？
没来由地，我的心口也紧了一紧。我走近前去，他仿佛毫无觉察。
“别哭了，再哭也没人听得到。”话在口中转了转，出口竟是这样子。
这是我对顾惜朝说的第一句话，我一直记得这句话。
他抬起头，不知是不是因盛了泪光的缘故，眼睛非常明亮，我只在回光返照的动物眼中看到过这么明亮的光。此后经年，不论顾惜朝变成什么模样，我在心底总记得他是这样子带着泪的。也正因为如此，我错过了很多下手杀他的时机。
他冷冷地瞧着我道：“你不是听到了？”
我一时语塞。但见他抹了一把脸，将最后一张纸扔进火中，上面是一首诗，我只来得及看见最后的两句：
——想得清光未破时，买尽人间不平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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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从我来到此地，没有一件事在我意料之中。至我离开，都是这样。
和风暖阳，三月飞絮，江水绿如蓝。看见河道交错，一条条银白丝带，船如花叶漂浮其间。十步一桥，桥下丛花艳丽。俯身下去，一道黑影倏过，双尾翻剪，却是燕子啄泥。
我竟比燕子还高。
因为我正躺在听曲红楼的屋顶上。
坡缓瓦细，真是人间最绝妙置身之处。
身边一个伶仃少年，打着赤脚，卷发垂肩，蹙着眉在读书。
我瞥了一眼书名，封面已经破败到难以辨认了——李卫公问对。兵书，他看得津津有味。
“这算是怎么回事？”我懒懒地躺下了。
他茫然从书中挣脱，白了我一眼：“报答你救命之恩。”
“把我领到楼顶上无所事事就是报答？”
“这是我唯一给得起的报答。”他低声道，“这里赏月，与月距离最近。”不知为何，昨天才认识的这孩子，让人感觉非常熟悉了。
“那要等晚上才能赏月不是？”我有点哭笑不得。
“不等月，赏月哪来的乐趣？”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，好像我才是那个疯子。“你可以在这睡觉。”
听他说辞，任他诓骗。我没有妄自猜测，也没有继续逼问，我甚至放心到在他身边闭眼睡着的地步。因为感觉到他没有威胁恶意。感觉到，我俩已经是一道。真是古怪。
就这样一觉睡过去。
迷迷糊糊地，他推我醒。他手凉，冰得我一个激灵。
睁开眼，月华如水。
从没有这么近地看见过，连桂树的黑影都看得一清二楚，它冷冷地挂着，半轮不到。我仿佛置身人世间最孤独的注视之下。
顾惜朝带着笑看我，所有的月色都被他收进眼睛里去了。
我一个愣神，忘记自己身在高处就要站起来，结果差点滚落下去。顾惜朝扯着我手把我拽回去，笑出声来。
“果然是好风景。”我定了定神赞叹道。“有点遗憾自己没有生在江南。”
“我讨厌江南。”笑容瞬间退却，他抚眉忿然道，“这里……总是软软地绊住我手脚，让我什么都做不到。鹰翱翔九天，好男儿当赴大漠以北，雄歌畅饮，多么痛快！”
痛快么？仔细想了很久，都不能设想那是怎样的一种生活，没有什么东西能让我产生这样强烈的向往。我做的，只是活着而已。
顾惜朝却忽然掏出一个小巧的乐器放在嘴边吹起来。是我未听过的音色，高低起伏不若笛子，流畅沉郁不若七弦，萋萋怆怆，带几分苍凉，钻得人想哭。
“是什么？”
“埙。”
图是秦始皇里的小演员，cos一下。
作者gorgon在晋江和王道也有ID，可惜没有搬文，作者还在王道画过图，填过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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