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天天明la

【戚顾节日搬运-中秋2篇】风雨尽中秋by敏敏特银耳,立秋by月缺寻海

结局一好一坏。


风雨尽中秋by敏敏特银耳


中秋,有雨,雨还很大。

雨从半夜就开始下,下到中午还没停。

屋里光线很暗,空气潮湿,寒气逼人。

顾惜朝决定出门走走。

他住在城郊,门外就是山,一座不高的山。山上长着很多桂花树。

现在还不是桂花盛放的时候,但有一些早桂已经开花。

顾惜朝胳膊上挎着个篮子,准备采点桂花,回去做点桂花糕吃吃。

他沿着小路上山,石径崎岖,遍满青苔,远处烟气缭绕,大雨笼罩着青山。

顾惜朝来到一棵桂花树下,伸手采了几点花苞,花还未全开,躺在手心上如米粒一般。

顾惜朝一边摘花一边后悔,他实在不该带这么大个篮子出来。

不过他很快就不后悔了,不但不后悔,他还有点庆幸。

有个人从桂花树中窜出来的时候,顾惜朝刚好把篮子扣到他脑袋上。

篮子装桂花大了点,装个脑袋正合适。

顾惜朝当然不是故意要扣人脑袋的,如果不是这人手里有刀又目露凶光,顾惜朝根本就懒得理他。

现在这人的脑袋已经在顾惜朝的篮子里,拿刀的手依然在往前冲。

冲着顾惜朝。

冲得还很快。

顾惜朝手一抡,篮子在空中划了一个圈,篮子里的人头和人头带着的身子也在空中划了一个圈。

“吧唧”一声,人狠狠地摔在了青石板上,挣扎了几下,然后不动了。

顾惜朝蹲下来,推了推他的身子。

“喂!”

没有回答。

顾惜朝忍不住抽了一口气,以他杀人的经验,他刚才那一抡绝对要不了这人的命,可是这人竟然死了!

他是怎么知道这人死了的呢?因为有个人突然出现在顾惜朝面前,脸上摆出一副“顾惜朝,你又杀人了!”的表情。

顾惜朝慢慢站起身,他起身起得很有技巧,任何人都别想趁他起身的机会偷袭。尤其是眼前这个人。

那人没动手,反而像顾惜朝刚才一样蹲了下来,伸手拿开人头上的篮子。

人头七窍流血,血染红了青石板。

“顾惜朝,你好大的力气!”那人讽刺道。

顾惜朝笑了笑,眉毛一挑,“没你大!”

他已经看清楚,死人咽喉上有伤。剑伤。

他一眼就看得出来是谁造成的剑伤。

除了眼前这个名叫戚少商的,没有第二个人。

戚少商好像明白他的眼神,皱眉道:“我没想要他的命,这伤死不了人。”

顾惜朝“哦”了一声,“难道你以为是我刚才杀了他?”

戚少商没吭声,他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,因为看起来很像是顾惜朝一抡把人给抡死了。不过他现在不这么想了,因为他在死人身上发现了两个红点。

红点在脖颈上,带着一点腥臭。

戚少商吁了一口气,“是毒蛇,他在逃跑的时候被毒蛇咬了。”

顾惜朝忍不住道:“逃跑?难道他是你的犯人?”

戚少商站起身,“嗯,这是个采花大盗,还专对男人下手。”

顾惜朝打量了他一眼,他这时候才有心情看清楚戚少商。

戚少商浑身衣服破破烂烂,到处露肉,简直衣不蔽体。

看到顾惜朝若有所思的眼神,戚少商立刻道:“顾惜朝,你想什么呢?我这是追他的时候被山上的荆棘划破的!”

顾惜朝指指地上的人,“他为什么没事?”

死人虽然死得难看,衣服倒是好端端的。

戚少商语塞。

世上有一些事确实是很难解释的。

不过他干嘛要解释?

顾惜朝当然也并不需要他解释,他拾起伞和篮子,开始往山下走。

他听到身后的动静,戚少商正在把死人扛起来,从另一条路下山。

顾惜朝想:这山上哪来的毒蛇?他在这儿住了这么久都没见过。

他有心提醒戚少商,但戚少商的脚步声已经远了。

不过他干嘛要提醒?

顾惜朝很快就把死人和扛死人的人忘了,他一边下山一边继续采花。

当然,他采的是真正的花。

采完回到家,顾惜朝开始做桂花糕。

等他做好的时候,雨也停了。

雨虽然停了,天却没有放晴。

阴云密布,还是寒气重重。

顾惜朝叹了口气,看来这个中秋是没有月亮可赏了。

屋内光线还是很暗,顾惜朝没点灯,在昏暗里静静地吃桂花糕。

他刚吃了半块,忽然听到了一种细弱的呻吟声。

顾惜朝不是个很有同情心的人,但是如果有伤者或者病人倒在自己门口,他也不会不管。

顾惜朝推开门。一个人正爬在门口的泥水里,四肢抽搐。

顾惜朝眼睛睁大了。他刚才还见过这个人。

这个人见到顾惜朝,眼睛也睁大了,他跟顾惜朝一样,万万没想到两人还会碰面。

顾惜朝慢慢走过去,这人想爬起来,但他怎么也爬不动,只能用一种快要断气的声音哀求顾惜朝。

“救,救救我……”

顾惜朝没吭声,弯下腰,检视他身上的伤口。

他还没检视完,快要断气的人忽然伸出手,一下子抓住了顾惜朝的手,扣住了顾惜朝的脉门。

又狠又毒,一点也不像快要断气的样子。

顾惜朝面无表情,在那人抓住他手腕的时候,他另一只手也已经抓住了那人的手。

人都有两只手。

那人的另一只手呢?

他的另一只手被顾惜朝一脚踩住。

顾惜朝一脚踩住那人的另一只手,一脚踢在那人裆下,把他远远踢飞出去。

那人在空中翻了几圈,“吧唧”落在地上。

顾惜朝走过去,冷冷地看着他。

“戚少商呢?”

那人满脸是血,嘴里的牙摔得七零八落。他咧开嘴,露出一种又猥琐又恶心的笑。

顾惜朝忽然伸出手,一掌拍碎了他的心脉。

这下这个死人绝对不会再活过来了。

顾惜朝站起身,心里很烦燥。

无论谁在良宵佳节的时候被迫杀人,都不会太高兴。

顾惜朝顺着另一条路上了山,没走多远,果然看见一个人躺在草丛里,半死不活。

顾惜朝把他从头到脚看了半天,半死不活的人突然说话了。

“顾惜朝,你看什么呢?”

“看你是不是……”顾惜朝笑了,“死了。”

戚少商哼了一声,“要我死哪那么容易?”

顾惜朝抬了抬下巴,“你现在的样子跟死差不了多少。”

戚少商没说话,闭目运功,半晌,十个指尖渗出涓涓黑血。

黑血流尽,戚少商也坐了起来,满脸是汗,用快要断气的声音说:“好厉害的毒……”

顾惜朝挑了挑眉毛,“这山上从来没有毒蛇。”

戚少商瞥了他一眼,“你怎么不早说?”

“我怎么知道你会那么笨,连别人装死都看不出来?”

戚少商冷笑,“他装死要是那么容易被看出来,也不会有那么多人……折在他手里。”

他一边说话一边摇摇晃晃站起来,

“我说,顾惜朝,你能不能借我一件衣服穿穿?”戚少商指了指自己身上,他的衣服比先前更破了,破得欲语还休。

顾惜朝摇摇头,“我身上也只这一件,爱莫能助。”

“那你家里总有吧?”

顾惜朝想了想,“也好,你还得到我家把那死人弄走。”

戚少商眼皮一跳,“你杀了他?”

顾惜朝没好气,“杀了,怎么样?”

戚少商鼻子里出气,“杀都杀了,我能怎么样!”

两人下山,到了顾惜朝家里。

戚少商四处转了转,问道:“顾惜朝,他人呢?”

顾惜朝站在院子里,有点发呆,因为本来应该死在院子里的人不见了!

从死人倒下的地方到院外,有一条长长的拖行痕迹,渐行渐远。

戚少商嘲讽道:“看来你也被他骗了,他根本就没死。”

顾惜朝喃喃道:“不可能,我拍碎了他的心脉,他绝对不可能装死……”

可如果不是装死,死人为什么会不见了?

戚少商也在想这个问题,他一边想一边进屋,找了一件衣服换上。

顾惜朝也跟了进来。

“顾惜朝,你这件衣服怎么这么难穿?腰带怎么系?”

顾惜朝叹口气,过去替他系好腰带。

戚少商一眼瞥见桌上有盘桂花糕,喜道:“居然有吃的!”

他伸手拿了一块吃了一半的,咬了一口。

顾惜朝冷冷地看着他,“我吃了一半的,也有可能有毒。”

戚少商摇摇头,“你要杀我,刚才就杀了。”他捡起一块抛给顾惜朝,“你做得挺好吃的。”

他肚子饿得狠了,也不跟顾惜朝客气,一口气把盘子里的桂花糕吃了个精光。

顾惜朝忍不住道:“你不去找那个采花贼么?”

戚少商道:“他都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,我怎么找?”他眼睛撇到顾惜朝手上,“你还吃么?”

顾惜朝拿起桂花糕,咬了一口,确实没有毒。

他当然不可能自己给自己下毒。

但他心里有点不安,又不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。

“戚少商,你的衣服呢?”

戚少商指了指屋角,“怎么?你觉得补补还能穿?”

顾惜朝慢慢道:“山上确实有很多荆棘,你衣服被划成那样一点也不奇怪。”他顿了顿,“可是那个采花贼的衣服却是好好的……”

戚少商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,不过那时候他的注意力被顾惜朝吸引,没有来得及细想,现在这个问题重新回到他的脑海,立刻变得非常严重。

戚少商和顾惜朝对看了一眼,同时道:“天蚕丝!”

采花贼的衣服是天蚕丝织成,刀枪不入,荆棘当然不可能划破,顾惜朝的掌力当然也不可能把他打死。

他果然没死!

顾惜朝立刻看了看门口,门口有一道细细的灰线,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。

他当然没仔细看,因为那个死贼留下的脚印根本就没往屋里走。

顾惜朝一阵手脚发冷,然后浑身无力,半块桂花糕从他手里掉下来,骨碌碌滚了出去。

他没有捡,戚少商也没有捡,有一只手捡了起来。

这只手的主人有一张四处漏风的嘴,咽喉上一点血口。

他的牙是顾惜朝打掉的,脖子是戚少商刺破的。可他还能发出声音。

“呵呵呵……”

他在笑。

他的眼睛细而狭长,目光邪恶又得意。

他的目光在顾惜朝和戚少商身上来回打量,俩人都知道他想干什么,他们谁也不是傻子。

戚少商说话了,“好厉害的迷 药。”他脸上带着笑,露出两个迷人的酒窝。

那人似乎被他吸引了,慢慢走过去,一边走,一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桂花糕。

戚少商快要吐了,但他还是保持着微笑。

那人在很多人脸上都看到过这种微笑,他知道他们不是不怕,只是男人的尊严让他们死也不能表现出怕。

相对于愤怒惊恐,那人更喜欢这种故作镇定,因为他就喜欢看他们是如何从故作镇定变成破口大骂,然后变成哭泣求饶。

他已经走到了戚少商面前,后者坐在椅子上,一动也不能动。

他歪着头,狭长的眼睛快速眨动,似乎十分兴奋。

他伸出手去摸戚少商的脸。

他还没摸到,一动也不能动的戚少商忽然动了起来,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捏向他的咽喉。

简直就像闪电一样快!

但他再快也没有那人死得快。

他的手离那人的咽喉还有一寸,那人的眼睛就凸了出来。

他的手刚挨到那人的咽喉,那人就开始口吐血沫,然后很干脆地“吧唧”一声倒在地上。

死了。

戚少商很震惊,他看了看自己的手。

难道自己什么时候练成了隔空杀人还不知道?

顾惜朝适时道:“别做梦了,他是中毒死的。”

戚少商转过身,“中毒?”他看了一眼那人手里的桂花糕。

顾惜朝解释道:“桂花糕没毒,只有我吃过的有毒。”

戚少商舔了舔嘴唇,“那为什么我还站着?”

顾惜朝眯起眼睛,“我也想问,你为什么能站着?” 

戚少商眨了眨眼睛,“因为我一到这里就看见了那条线,所以一直运功在抵御迷 药。”

“哦?那你为什么不说?是不是因为如果告诉我,我就会露出破绽,没法引那个人上钩?”

他的眼神并不冷,他的声音也不冷,但戚少商听着听着,打了个寒颤。

“我没告诉你,是因为解药我就放在你身上,在你替我……系腰带的时候。在我制住他之前,解药……就会发生……作用,没想到他死得……这么……这么快……”

戚少商的牙齿咯咯打颤,他心中起了怒火。

箱子燕!又是箱子燕!

屋里光线昏暗,两人静静过了片刻。顾惜朝忽然站了起来,手在袖中一摸,果然掏出个小小的玉佩。

“这就是解药?”他看了看,看不出这东西怎么能解迷 药,但他现在确实已经能动了,那就说明戚少商没有骗他。

戚少商没好气,“不错!”他把解药给了顾惜朝,自己运功去抵御迷 药,反而加速了体内寒毒的发作,连说话都带着冰渣。

顾惜朝走到他面前,把一粒药丸塞进他嘴里。

“给你个教训,不要随便吃别人吃过的东西。”

戚少商面无表情,“我没有那么随便。”

他一把捞起地上的死人,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。

连再见也没有说。

顾惜朝独自面对着刚死过人的房子,摇了摇头,“晦气!”

他把屋子和院子都打扫了一遍。

天已经黑了,但还是没有月亮。

他想,看来今年的中秋注定是无月了。

人不圆。

月也不圆。

真是晦气。

顾惜朝又下厨做了点桂花糕,因为盘子里的本来是留给晚晴的,全被戚少商吃掉了。

他做好之后端出来,放在院子里,想了想,又回屋拿了瓶酒。

等他出来的时候,发现院子里多了个人,在老实不客气地吃他的东西。

顾惜朝皱眉,“戚少商,你怎么又回来了?”

戚少商接过他手中的酒,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递给他,“你的衣服,还给你!”

顾惜朝接过,刚想说“你的玉佩还给你”,戚少商忽然道:“你在第二块桂花糕上下了什么毒?”

“七步断肠散——”顾惜朝失声道,“难道那人还没死?”

戚少商摇摇头,“不能说没死,但他不是你的毒毒死的。”

“那他是怎么死的?”

戚少商神秘莫测地笑了笑,“你要有兴趣到六扇门,无情会详细解释给你。”

顾惜朝看了他一会儿,道:“原来你回来还衣服是假的,替六扇门招工是真的。”

戚少商给自己倒了杯酒,过了半晌,道:“难道你真的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?”

顾惜朝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,“你说什么?”

“我说,难道你一点也不想见我?”

顾惜朝啼笑皆非,“我为什么想见你?”

戚少商喝了一杯酒,理直气壮道:“因为我想见你啊!”没等顾惜朝反应,他自顾自道:“没有见到你的时候,我觉得永远不见你都可以。见到了你,就时时刻刻会想到你。”

顾惜朝淡淡道:“那是因为你太恨我。”

戚少商笑了,“也许吧。”他指了指天空,“快看!”

顾惜朝抬头一看,阴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,天空出现一轮朦胧的圆月。

戚少商自言自语道:“月亮有时候看不到,但它一直都在啊!”他提高声音,“顾惜朝,喝酒!”

俩人一杯又一杯,也不知喝了多少。

直到圆月当空,俩人还是喝得很起劲。

戚少商悠然道:“今夜月明人尽望,不知相思落谁家。”

顾惜朝心里暗道:“戚少商,你这个没读过书的,居然念错字!”

念错字的人回头看着顾惜朝,眼神十分正直。

顾惜朝忍不住道:“错了!”

“什么错了?”

“相思!”

“没错!”

“错了!”

戚少商忽然笑了,“相思有什么错?”

顾惜朝无语。

对这种不讲理的人,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
他错开他的目光,抬头看着天空。

月光温柔。

暗香朦胧。


[ 完结 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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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立秋by月缺寻海


    明明已经立秋了,这鬼天气却依旧热得人心尖直发痒。采芝斋的人出了奇的多,但今日许是我幸运,他喜欢的那几样点心居然买齐了。小心翼翼地提在手里,抬头看太阳,才发现已经是正午了,急急忙忙往回赶。我若是不提点,他总是连饭也忘记吃的。

    一阵急走,火辣的大太阳下,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,直到近了那一片竹林,听到熟悉的琴声,我方才放慢了脚步。

    我是听过他弹琴的:当年,他的琴声孤傲激昂,清奇志远中总是带着愤愤不平之意,而如今,这琴声却是纯粹的琴声,拔动的弦起承流转,然后,便是空洞。

    我故意咳嗽两声,他不比从前:失了一身功力,不再有听声辩位的本领。有时,即使我走到他身后,他亦不能发觉。

    琴声渐低,我推开竹门,沙哑着嗓子道:“公子,我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他站起身,青衫下单薄的身躯几乎窄得只剩下一条影子,却跛着腿快速地走过来接下油纸包裹的点心:“老王,辛苦了。”

    我低下头,看着他眼中那一点点的欢欣,如今,只要几块点心便可以哄得他开心,只是几块点心罢了。鼻子里有酸涩的气息,我急忙摇着手低声答道:“公子折煞小人了。”

    他摸索了半晌,终于取出几枚铜钱给我。我接过时却又还他一枚:“哪用得了这么许多。”连年争战,民不聊生,采芝斋的点心愈发贵了,这几块点心,居然要一两银子之多。幸好他久不出门,并不知道。

    他扯扯嘴唇,为了一枚两枚的银钱算计,于他而言,总是尴尬的。但终于没有推辞,默默地将铜钱放回随身的小布袋中,嘱我多坐一会,便捧起那几块点心进了内堂。

    闭起眼,我听着他拖沓的脚步声,剥开油纸细碎的声音,以及他自语的声音,啊,绿豆糕是给晚晴的——晚晴,这是采芝斋的绿豆糕,秋日燥,吃绿豆糕总是好的。他温柔地低语着,就似晚晴在世的时候一样。

    再剥开一张油纸,他的声音是缠绵的——少商,这大方糕是上好的肉馅,你一定要多吃点,虽然没有泡打灯,但我自酿了些米酒,有我陪你喝……

    我难堪地握紧了放在膝上的双手,常年的粗重活计,我的手变得粗糙不堪、指节宽大,不再是握着马鞭,捧着酒杯的手了,这一晃,已经十年了,市道在变,人在变,只除了他——心若已死,人活不活着都没区别吧?

    当年的故事流传了一次又一次,我虽未曾亲见,终避不了耳闻:他混身浴血地带着晚晴的尸身爬回惜晴小居,是铁手救了他,待得他伤愈后,却是戚少商,堂堂的九现神龙终日前去照顾于他。后来,战事告急,戚少商带他去了边关,这一去便是五年,再回来时,他又成了孑然一人。

    我找到铁手时,他疑惑地盯着我,看了许久,呵呵,纵使相逢应不识,尘满面,鬓如霜。充军发配三年,以砍柴为生又是三年,再加上一次生病完全地毁了我的嗓子,乱世之中,我早就失了当初的样貌。

    铁手得知我愿意去服侍他时,倒是松了一口气,他也只是个凡人,又要顾及国事,又要顾及晚晴的一点嘱托,终是耗不起的。

    铁手问,只是……为什么?

    我想起他的青衣黄裳,沙哑地回道,戚大侠都解不开的迷,小人更是弄不清楚。

    铁手一愣,叹了口气,便将我留在了惜晴小居。

    他与我说的第一句话是——你姓什么?

    我张了半天的嘴,终于挤出了一个“王”字,于是,我便成了老王,陪他度过了十年的时光。

    十年生死两茫茫。

    他的时光早已静止,晚晴带走了他的心,而戚少商,又彻底抹杀了他的魂。可是,可是,纵然只剩一个壳,能看到他,伴着他,总是好的。

    他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,但始终强自撑着。我以为他还是铁铮铮的汉子,却听到他在内堂与那人的牌位讲话:少商,立秋要到了,我以前答应过你,买大方糕给你贴秋膘的,你看,我果然挺到立秋了。

    我终于明白,我再陪伴他一百年,也成不了他的救赎。

    内堂里渐渐没了声音。我坐在石凳上,想着从前的事,不知不觉已经落日西斜了。我拍拍酸麻的膝盖,走到内堂门口,去唤他:“公子,晚上想吃点什么啊?”

    唤了几声,他终是不语。

    我轻轻推开一条门缝,满室的米酒香气如同他的卷发,丝丝缕缕,浮动不息。他静静地伏在桌上似乎是睡去了。我走过去,坐他在身边,拿起剩下的半盏米酒饮了起来:“呵呵,公子啊,以后,叫我老黄怎么样?其实,我姓黄啊,黄金鳞的黄,呵呵呵。公子啊,十年了,你都没认出我是谁呢……”


    笑渐不闻声渐悄,多情却被无情恼。

    十年聚散终是梦,不见白头人已老。

    (END)



    PS:抓狂ing~难道米人看出来,小顾也已经走了咩~555,咱的文太隐晦了咩?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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